今年7月底，30名河南高校志愿者在四川江油灾区服务一年后，做出了去或者留的选择。半数志愿者选择了续签志愿服务一年。
无论决定去或者留，他们从3月份开始都在谋求工作。今年的就业形势比去年更为严峻。
志愿服务让他们有了从政的“野心”，也注定了他们要走上千军万马争闯的独木桥。
但是，一些部门把既定的政策“忘”了，他们感觉到了孤立无助。
□今报记者 路治欧/文图
八月援川志愿者忙着找工作
8月29日，潘永杰坐在了河南省政法干警招录考试的郑州一考场里。10天前，他参加完洛阳的村官选拔考试刚返回江油，如今又“杀”回来了。
汶川大地震之后，他作为团中央在河南选拔的30名西部计划抗震救灾专项行动大学生志愿者的一员，已经在江油服务一年。今年7月，他和另外14人选择了续签一年。
“在志愿服务第二年可以以应届生的身份报考公务员，考上以后可以走，国家有这个政策。”志愿服务毕竟不是长久之计，早晚要面对重新就业。因此，26岁的潘永杰为公考而奔波不停。
这已经是他第5次参加公务员考试。自今年三四月份开始，他先后去了许昌、四川遂宁、洛阳等地考试。最近参加的洛阳村官考试，他的成绩距录取线有12分的差距。
潘永杰说：“现在考得我自己都有点烦了。真不行就自己创业，搞药品和医疗器械推销。”
他毕业于河南科技大学临床医学专业。去年，他尚未毕业就找到了工作，在河南中医学院下属的二级学院——河南推拿按摩学校当老师。因为参加志愿服务，他辞了职。
今年，潘永杰又找到河南推拿按摩学校，但是学校明确表示：“不要。”回想过去，他有些后悔：“我要是不走的话至少还是个外聘的，只要等着考上编制就可以了。”
对于这次考试，潘永杰心里没底。他说，1万多人报考了检察系统，但是只招录60人。况且，“河南的考霸特别多，你看看公考的论坛就知道了。他们转战全国各地，没有考不上的，只有不想去的”。
结束志愿服务的刘艳彩也参加了这次招警考试。她乐观地劝道：“你可不能没有信心，考霸们这次考上也会不想去的。哈哈……”
不只是潘永杰，公考也是其他续签志愿者的一个热门话题。据了解，此次招警考试还有两名续签志愿者报考，前不久的中原区村干部选拔有12人报名参加。如今，他们仍在等待中原区的面试通知。
待在那里，至少还有生活补助
今年3月份，江油团市委统计志愿者去留意向时，30名河南志愿者表情沉重地聚在了一起，谁也没有像平时一样闹来闹去。这意味着他们除了要面对不愿提起的离别，还要面对不想面对的就业。
3月底，他们报上了自己的决定，20名志愿者选择了续签。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：找到合适的岗位就离开，没有合适工作的先续签。
7月份，在续签志愿服务合约前，5人退出。
刘艳彩说，她退出是因为要回河南找工作，父母也想让她待在自己身边，但是在江油回来一趟不方便。
她说：“我们也很内疚，毕竟中途退出等于占用了一个名额，别人也没有了志愿服务的机会。”今年，团省委根据他们的去留意向，只补充了10名高校志愿者。这样，河南志愿者在江油服务的人数减少至25名。
志愿者完颜春艳在7月3日的日记里这样叙说他们的矛盾心态：“要是续签的话：我们最起码可以每月有点收入，现在的工作那么难找，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。然而，要是再待一年的话，我们的专业知识忘得更多，找工作的有利条件也越来越少。”
幸运的是，她在续签前考上了河南的公务员。志愿者邱永华也曾计划“找到工作就回去”，但是8月份前，他在四川遂宁卫生监督中心、洛阳选调生和驻马店选调生的公考中接连失利。
志愿者薛强在回答“为什么续签”时说：“因为灾后重建还没有结束，我们单位的事情还很多，还需要我帮助。”
其实，这也是他3次参加公务员考试未果后的次优选择。8月前，他“去过江苏、郑州、成都，公务员也不是好考的”。如今，他还在等待中原区村干部选拔的面试通知。
志愿者杨凯说：“待在那里，至少还有生活补助。”这是很现实的选择。
公考，志愿者的执著从政心态
续签，就像看着别人升级而自己留级。因此，在第二个志愿服务期的第一个月里，邱永华比较郁闷，而且“感觉自己最郁闷”。
他后悔自己心里矛盾时的抉择：“工作也没有，心情乱七八糟，比较郁闷。”
去年地震时，邱永华正在杭州实习。成为抗震救灾志愿者后，他向已签订就业协议的杭州单位交辞职信时，公司经理惋惜地说：“宁波分公司准备交给你打理，你再考虑考虑。”
邱永华当时认为工作可以再找，但是在地震灾区做志愿者的机会却只有一次。谁曾想，他在今年找工作屡遭挫折。
其实，这也是志愿服务赐予的“野心”。他说：“其实很想去公司闯荡，但现在又放不下公务员这条路。”最近，他正在努力调整情绪，一方面好好工作，一方面备考重庆公务员。
从就业市场来看，薛强的网络工程专业找工作并不难。但是，他一直青睐公考。他说：“要是考上的话，就从政啦。在这里工作一年多了，对行政也感兴趣了。”
志愿者宋丽一心想留在四川灾区，没考上北川的公务员却考上了北川的教师。考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，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去。
除了离家太远，就是感觉不太好。她的好朋友邱永华解释说：“当教师的话，再过几年还是老师，公务员则不一样，所以犹豫。”
按说学医的好就业，不过，潘永杰对乡镇医院或者私立医院不感兴趣，认为到那里根本没有出路。
志愿者不是什么都不要的人
江油市社保局领导很理解潘永杰现在的难处，还鼓励他考。“要是考上了，至少对得起去四川的这一年。”
潘永杰说：“他们说的话很让人感动。不论当时以什么样的心态去的，现在一年结束了，就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了。”
高尚的品格并不是非要排斥人性中的自我。对于志愿者外出找工作，他们服务的单位大多没有意见。
有志愿者称：“在这里能做的也比较少了。”地震发生后，政府各部门的工作量增加数倍。一年来，随着抗震救灾的开展，各单位工作逐步恢复常态。
援川志愿者的就业焦虑也来自于政策落空下的孤立无援。
在今年的河南省选调生选拔考试报名时，潘永杰等人被认定是往届生，而失去报考资格。但是，国家有关部门规定，对西部计划志愿者，在报考公务员、选调生等方面，应给予等同应届大学毕业生的待遇。
他们询问组织部，得到的答复是：河南在外地的大学生志愿者太多了，组织起来麻烦，明年给补上。
一些志愿者抱怨：“他们认为志愿者就是什么都不要的人。”
国家有关部门规定，对西部计划志愿者，在报考西部地区的公务员、选调生时，笔试成绩应加5分。可现今，有些省却不给加;有些省只给本省志愿者加，不给来自外省的志愿者加。
关注志愿者的媒体人士任鹏认为，不能因为志愿者不图回报，政府和社会就漠然待之，否则，岂不让后来者寒心?
他认为，除了政府应信守承诺，用人单位能否优先录用志愿者?原已录用或拟录用他们的单位，可否再次向他们伸出“橄榄枝”?这也是社会的“大善”之举。
7月30日前后，邱永华坚持送走每一名曾经患难与共的志愿者，又迎来新一批志愿者。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、戴着统一的帽子，开会的地点和时间都一样。
邱永华说，和去年如此相似，心境却大不一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