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一事业单位招聘录用四人 三人是“官二代”
南京市下关区劳动就业管理中心(下简称下关就管中心)在去年下半年进行了一次事业编制人员招聘,但这次招聘时至今日仍余音未了。除了去纪检部门反映情况外,有知情人还向快报举报说,此次招聘最终录用四人,但其中的三人都是局领导的子女。
快报记者经采访核实,该知情人士反映属实。下关就管中心录用的四人中确实有三人是领导子女。下关就管中心现在的上级主管局是下关区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局(下简称下关人保局),在这一轮机构改革中,此局由下关区人事局和下关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合并而成。而此事涉及的三名考生,分别是合并前的下关区人事局、下关区劳动局主要领导干部的子女。其中有两名领导干部现在任。
对此,下关人保局的相关负责人解释,此次招聘本身就是面向“劳动局系统内”的招聘,包括在职的无事业编制的工作人员,以及局系统职工的子女或配偶。该负责人强调,最终录用人员是根据笔试和面试后的综合得分排名,择优录取。
虽然主管局强调其程序的公平,但有关人士认为,这样面向系统内部的招聘本身就涉嫌违规,因为根据国家和南京市的相关规定,事业单位招聘必须面向社会公开招聘,不得设置有排他性的条件。另外,领导干部能否让子女参加自己管辖单位的用人招聘,本身就存疑。
没有痕迹的招聘
下关区就管中心位于南京市热河南路一处不起眼的建筑里,通过狭窄的门厅进到楼内,有一个业务受理大厅,即使在临近假期的下午,仍不时有人进出办理业务。
在下关政府网站上,这样介绍下关就管中心的主要工作职责:一是职业介绍和就业服务;二是负责辖区内就业转失业人员的档案结转和管理、失业登记、失业保险金申领工作;三是组织、指导和管理职业技能培训;四是农村劳动力管理服务。
快报记者了解到,下关就管中心是一家自收自支、自负盈亏的事业单位,其职工的收入并不高,据称职工的平均月收入不过一千多元。但就是这样一处别人眼中很平常不过的事业单位,却因去年的一次招聘工作而在系统内闹得沸沸扬扬。快报记者曾两次前往该中心了解情况,工作人员均高度敏感。他们谨慎的原因有二:一是所涉及人员是他们的现任同事;二是涉及到他们主管局的主要负责人。
知情人士这样描述那次招聘:“在(下关区)人事局和劳动局合并前,下关就管中心招录4名进编制的工作人员,经过笔试、面试,在50多名应聘人员中,最后录取了区劳动局局长的儿媳妇,区人事局局长的女儿,区劳动局副局长的儿子,还有一名是什么关系不详。”
他在给快报的举报信中写道:这次招聘在简章上说是公开招聘、择优录取,“但这样的结果是择优录取吗?”这名人士还透露,此事他也向纪检部门反映过,但未获解决。
按照常理,类似的公开招聘,无论是招聘的公告,还是最后的拟录用人员均要公示。但快报记者在仔细浏览了区政府网站、南京相关人事网站后,均未发现此次招聘的任何痕迹,而同期举行的另两个事业单位招聘则非常规范,仔细公布了拟录用人员的名单和情况反馈方法。
在下关区政府的部门工作日程安排上,记者也没有能够发现此次招聘的痕迹。但记者在采访中获悉,此次招聘确实发生过,而且最终确实录用了四人,四人都获得了事业单位编制。
而在进一步地了解中,有关人士证实,四人中确实有三人是合并前的下关劳动局和人事局领导干部的子女。记者随即与下关人保局相关工作人员联系,求证此事。
录用四人 三人“官二代”
接受记者采访的是下关人保局的副局长王岩,她全程参与了那次招聘,也是唯一没有子女应聘的领导班子成员。王岩告诉记者,这次招聘本身就是面向劳动局系统内部举行的。“系统内包括在职但没有事业单位编制的工作人员,录取的四人中有一个人就是我们以前的工作人员。”
这次招聘启动于去年下半年11月份,原因是因为下关就管中心有四名老同志退休,人手不够。就管中心遂向当时的下关劳动局提出申请,要求通过招聘的方式补充四个工作人员进来。据此,劳动局经过研究报经区人事局批准,同意了劳动局在系统内招聘工作人员的报告。
“我们这次招聘,全部是公开透明的。因为是内部招聘,根据避嫌的原则,我参与了这次招聘工作。”王岩说,有些人对于最终的录取结果有看法很正常,“毕竟四个人里面,三个人的家人在我们局上班,且都是领导。”
下关区人保局的工作人员确认,最终被录用的四名考生分别是:张某、陶某、徐某以及另一名马姓考生。而前三位就是遭举报的领导干部子女,其中张某是区劳动局局长卞爱平的儿媳,陶某是区劳动局副局长陶万虎的儿子,徐某是原区人事局局长徐基荣的女儿。
王岩告诉记者,徐某不是劳动局系统子弟,她之所以能够参加此次招聘,是因为其原本就在下关就管中心工作,所以也符合此次“内部招聘”的规定。而采访中,下关区人保局一直强调,实际上参加招聘的还有另一名局领导的子女,但那名考生没有入选,他们想以此说明招考过程的公正性。
据介绍,招聘公告在内部公布后,最后确定有参考资格的共有27人,他们均符合劳动局设定的报名条件:年龄35周岁以下,大专以上学历,关键是局干部职工的子女,或者是在职人员。而进入程序后,27人共进行了三次考试:一次笔试,一次计算机能力考试,以及最后的面试。
三人面试成绩突出
王岩告诉记者,笔试和计算机能力考试委托南京人事考试中心主考,笔试内容为公共基础知识,这也事先告诉了参考人员作为其复习方向。在计算机考试中,三名上述的“官二代”的成绩是:陶某排名第三,徐某排名第五,张某排名第七。公共基础知识部分:张某排名第三,徐某排名第十三,陶某排名第十四。
综合两项客观考试内容,将两门考试的成绩按比例换算后,得出了最终排名:张某位列第四,徐某位列第十四,陶某位列第十五。看得出来,这几名领导子女的客观部分考试成绩并不是非常理想。之后,就是主观分主导的面试环节。
据介绍,当时的面试主考官主要由七个人组成,除了王岩副局长之外,还有当时的就管中心主任、副主任、一名劳动局副调研员、劳动局办公室主任以及区人事局副局长和区监察局工作人员。王岩说,当时面试环节相当规范而且严格,考试前,七名考官都被集中到了一间办公室中,手机全部被收走,中午吃饭也不能进出,都是订好的盒饭送到办公室内,一直到考试结束,公布结果后,七名主考官才拿到自己的手机。
记者拿到了这份面试成绩单,上述的几名领导干部子女的成绩如下:张某面试成绩为91.2分,位列第一;徐某的面试成绩为87.6分,位列第二位;陶某的面试成绩为80.6分,位列第五。
这极易引起外界质疑,主观印象为主的面试打分,几名领导干部子女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,会不会有作弊的可能?
对此,当时参加了面试的下关区监察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,当时都是叫号面试,而不是叫名字,虽然是干部子女,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的。而下关区人保局工作人员则解释,领导干部子女受家庭熏陶,言语表达能力和知识面强于其他考生,也有相当的可能性。
最后按照笔试(含计算机考试)占60%,面试得分占40%的比例换算,最终张某的排名升至第二位,分数为80.52,;徐某的排名为第三位,分数为78.72;陶某的排名为第四名,分数为76.45,这三名领导干部子女全部进入前四名。招聘考试的第一名则是马姓考生,她毕业于北京一所名校的本科专业,综合得分为81.96。据介绍,她本身就是就管中心的聘用工作人员,此次应聘是冲着事业编制而来,也是录取四人中唯一的本科生,另三名领导干部子女均是大专学历。
内部招聘有违规之嫌
被成功录用后,虽然拿着并不高的工资,但四人均已跨过了事业编制这道门槛。
“四个员工目前全部在岗,表现都还不错,已经成了单位的骨干力量!”昨天,就管中心主任马国华向记者证实,四人中,投资经济专业毕业的徐某目前从事会计工作,陶某在前台负责失业保险工作,张某也在前台,负责工资工作。
四人中表现最突出的,是那名没有“官背景”的马姓考生,她已经被借调下关区劳动局办公室,负责内勤工作。前段时间,她还获得了南京市创建创新型城市的“先进个人”,受到了表彰。
据马国华介绍,目前张某、陶某和徐某均在就管中心上班,与其作为局领导的家人不在一起办公,工作上也没有直接的业务领导和管理关系。
一切本风平浪静,但群众针对此事的举报不断,也有人曾向区纪委反映,但纪委对程序进行审查后,并未介入过深。
对此,王岩副局长表示理解:“毕竟是录用了三个领导的孩子,我想如果我们录用了三个普通职工的孩子,而只有一个是领导的孩子可能群众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。但是我们认真执行了整个考试过程,纪委也全程介入,领导子女也不能因为父母是领导,就不让他们参加这种招聘,这对他们本身也不公平。”
她告诉记者,下关就管中心是一家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,没有一分钱的财政拨款,“如果用财政一分钱,我们都将向社会公开招聘。”
但记者了解到,2008年颁布的《南京市事业单位公开招聘人员暂行办法》在总则中即规定:事业单位新进人员应当公开招聘。业内人士告诉记者,此规定明确像下关就管中心这样的招聘岗位,应该或者说是必须面向社会公开招聘,系统内部招聘的做法有违规之嫌。
而在这个《办法》中还明确规定,公开招聘应当面向社会,公开招聘不得设置歧视性的条件要求。业内人士认为,这儿的“歧视性”就意味着不能有“排他性”,限定了范围的招聘自然具有排他性。
同时,《办法》还对聘用单位的负责人的回避制度进行了规定:凡与单位负责人有直接上下级领导关系的岗位,其配偶、直系血亲和近姻亲均不得应聘。作为规范劳动用工和主导人事关系的职能部门,下关人保局借此事可以有诸多反思。